黃國昌:策略與衝鋒

2015/12/30 12:49

 時代力量 新北市第12選區 金山區 萬里區 汐止區 平溪區 瑞芳區 雙溪區 貢寮區


黃國昌
讓我們在立法院裡多堅持一點,讓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平衡點,總是能往理想的方向多移動幾吋,就可以使台灣更進步一些。

郝明義看到的這個人

這一次訪問的立委候選人裡,黃國昌是我認識最久的兩人之一。

我是在2013年夏天反黑箱服貿初起時認識他,之後就並肩作戰。

我辭國策顧問信在發表之前,唯一討論過的人是國昌。其後幾篇我比較重要的文章也是。他總是可以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做出關鍵的回應。

馬王之爭後的半年時間裡,我和黃國昌(還有賴中強)更曾持續保持對反黑箱服貿的延長戰討論。直到張慶忠三十秒事件、太陽花學運爆發。

所以國昌也在比較早的時間就問過我對他參選立委的意見。後來他在參選的記者會上,也說受我《如果台灣的四周是海洋》有一定的影響。

因此我知道從太陽花學運,到這次參選立委,其實他最早都是想從旁協助,而不是自己站到台前的態度。

只是他的明星氣質終究還是比學者氣質更受人注目,因而兩次都不免在情勢的推波助瀾之下,最終親自披掛上陣,登上舞台的中央。

在這個過程裡,我看過他在中研院穩定的學術生活和不可預測的政治波濤之間的抉擇之難,也可以體會他最終選擇投入政治所需要的勇氣和決心。

時代力量和社民黨畢竟沒能整合成功,各走自己的路。

社運和政治,有根本的理想與務實之不同。因此參加社運的人一旦投身政治,也會有更多傾向於理想還是更多傾向於務實的不同路線。

黃國昌及他擔任黨主席的時代力量,顯然是更傾向於務實。他們更相信:盡全力先進國會,進了國會再來發揮自己的影響力。

也因為這樣,在選舉過程裡,時代力量並不介意與民進黨在一些地方走得比較近。

也因為這樣,有些人看到時代力量與民進黨的諸多協調,還有洪慈庸的競選主任由林佳龍來擔任、黃國昌有蔡英文來站台這些事,擔心時代力量已經形同民進黨的側翼。

有 一天,我問一位民進黨大老的看法。他笑起來,說了一句大意如此的話:「他們是何等自負,怎麼可能甘願當民進黨的側翼。」

我是從另個角度看的。

以我和黃國昌交往中對他的認識,我看到他務實的一面,但是也看到他對理想的堅持有其先行的一面。

2014年3月10 日,當引爆太陽花的張慶忠事件還沒爆發時,我發表一篇文章,主張國會在逐條審查服貿協議之前,應該先通過兩岸人民協議監督條例。當時,且不說國民黨,連民進黨都不重視這件事情的時候,甚至連我自己在發表之後都曾擔心是否陳義過高,黃國昌是唯一始終支持,並和我討論該如何表達,如何發揮其作用的人。

我把對黃國昌的訪問,留到最後一天的幾個人裡頭。

之前,我們有好一陣子沒有一段時間比較完整的談話。那天我去內湖,找了他一個空檔,看他一面講話,一面狼吞虎嚥地吃完飯 ,再趕去下一個行程。

而聽著他陳述自己的理念,雖然有一些我之前就聽過,但還是不禁升起一個感觸:選舉的熔爐真是一個高熱高壓,有人一進去就要灰飛煙滅,有人則會升級轉型。

黃國昌在舞台上、鎂光燈前,講話就熱情四射,私下說話也是。

所以那天談到他相信的事情的時候,聲音也像過去一樣,不時會突然拉高。

這場選舉對黃國昌的鍛造過程,對時代力量如何結合理想與務實的鍛造過程,都已經啟動。  

以往那個銳利的策略規劃者,在實戰中吹起衝鋒號角了。


聽聽黃國昌說的話

黃國昌

這是個超級大選區,有七個區,五百七十二平方公里,佔新北市將近三分之一。

七個區裡,汐止有一部份地區都市化,都市化的原因是,一些人在台北買不起房子就搬來這裡。而其他六區,大多老舊、人口也老化。

傳統上,國民黨在這個選區有很大的優勢,有農會、漁會,民眾服務社、婦女會等。

所以這是國民黨從沒輸過的一個區。

當初很多人反對我來這裡參選,說我是都會人,沒有組織,而李慶華八連莊,基層動員強。

我這個選區和台北一些藍大於綠的選區還不同。在台北可以用空戰,在這裡只能地面戰。由於傳統,人與人的連結很重要。

但是我還是決定在這裡選。因為兩個理由:

第一,這是我的家鄉。我是汐止人,家族從日治時期開始就在汐止落地生根。

第二,我要打破國民黨在這裡以僵化的形態,使整個地方也都僵化的僵局。而這也和國會改革有關。否則,國民黨只會覺得,不管我做得多爛,只要到時候我能動員人就可以。

所以現在我花大量的時間與選民接觸。而我覺得這有雙重意義。

第一,讓選民知道我。

第二,我也透過這些接觸,對政治有更深一層的認識和體會。

以前,我比較多談國家大政;現在,我是看到日常生活的庶民生活需要,他們素朴的希望。他們那些看來很庸俗的活動,都是選民最真實的需要。

而我善長做的,是如何提出系統化的地方解決方案,回應他們的需求。

他們的需求是什麼?都很實際。

舉兩個例子。一,實質的薪水下跌,日子不好過。二,每天上下班的塞車之苦。

對塞車之苦,我有切身感受。為了避開塞車的問題,我自己就是每天六點就要出門,晚上回家則要越晚越好。這裡的人的生命,真是浪費在車陣之中。

也因為如此,我對朱立倫在2010年縣市長選舉時開的捷運三環三線的支票,特別有感受。其中汐止民生線,一直不見動靜。到2014年六都選舉的時候,朱立倫花了1,100萬元把馬路上一些樹移走,說是要動工了。

但事實上,台北市捷運局的綜合規劃報告根本還沒提出。

捷運在動工之前要有個流程,先得由台北捷運局提出綜合規劃報告,台北市政府通過了再到行政院,再進行都市計劃變更,再進行土地徵收。

到1129後,台北市捷運局終於提出綜合規劃報告給台北市長郝龍斌,結果當初和朱立倫一起風光動工的郝龍斌,竟然退回規劃報告,拒絕提交行政院核定,所以不僅當初的動工是騙人的,更是選輸翻臉。

過去,政治人物總是在競選時期大開政治支票,選完就放一邊成為芭樂票。上述就是一個例子。

但就算你跳票,也應該讓民眾知道事實的真相,誠實面對。而不是像朱立倫現在這樣,把皮球踢來踢去。

對李慶華的表現,不願意談什麼。選民有客觀的評價。選民自然會有自己的評價。

現在,我對自己的選情,是樂觀的審慎。主要關心兩件事:

第一,是國民黨的黨產。擔心他們在偏鄉地區買票的可能。

第二,是朱立倫的行政中立與否,對里長的操控有多少。

重陽節,我去一個區公所的活動,進不去。而李慶華可以進去,還可以上台講話。但我就等,在外頭等兩三個小時,等他們出來,再發放我的文宣政見。

黃國昌

攝/黃謙賢

我最感振奮的,就是看到有人說他們長期是國民黨的支持者,但這一次就是要來投我。

所以,我們需要改變,我的家鄉汐止也需要改變。

至於時代力量的全黨的部份,我們有四名區域立委候選人。選區域立委,我們的邏輯就是要選就不僅僅是單純宣揚理念,而是要選贏進入國會。所以我們不避諱要和民進黨協調。

又因為政黨要提名不分區立委必須至少有十名區域立委候人,所以多推出八名「任務型候選人」。這些「任務型候選人」為了不給同區其他友黨候選人造成競選壓力,所以都不進行個人的競選活動,只爭取政黨票。 時代力量的立委候選人,都採取同一策略:

1. 以達成立法院國民黨不過半為目標。

2. 建立承載進步價值的新生代本土政黨。 兩大黨設定的競選門檻太高。時代力量做為新的政黨,現在的努力已經看到初步成果。

我自己預期的目標,是得票率超過百分之十,區域加不分區立委,總體希望有六到八席。這樣,未來我們就可以在國會發揮關鍵力量。

進了國會,我們要做的事有幾點:

第一,我們要有專業、透明的新國會。

我們要推動改革的時候,不會是喊口號。 和憲政民主改革有關的,我們的重點有「兩岸人民協議監督條例」、「公民投票法」、「立法院職權行使法」、「公職人員選罷法」。這些,可以先修法改的就先修法,要等修憲才可以改的就等修憲。 國會改革裡,黨團協商是個重點。

最近,突然王金平和柯建銘都談國會改革,但是兩人都避談改革黨團協商的問題。只是國民黨這些多年都抗拒國會改革,選舉到了才突然說要推動改革,這根本是在騙選票。 第二,是年金改革。

第三,是租稅改革。

在這兩點上,我們都強調要兼顧世代正義、分配正義、財政永續。所以主張採務實、穩健的改革。舉例,年金改革就不會一次到位。 總之,我們會倡導議題,也會跟隨民意調整速度。譬如,兩岸人民協議監督條例,在318之前民進黨是不理的。但318之後,民進黨全體立委,包括黨團全體都同意。 未來,蔡英文要做的事,如果理念符合,我們會支持。如果他們濫用行政權力,我們就理性監督。

我希望大家能讓我們進立法院,讓我們在立法院裡多堅持一點,讓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平衡點總是能往理想移動幾吋,這樣就可以使台灣更進步一些。


陳季芳的側記

黃國昌與范雲,這兩位第三勢力兩黨的黨主席,在理念上,有共同的目標;在選戰中,也有共同的體會。

他們唯一不同的是,黃國昌吃得多,蒜泥白肉飯+咖啡,後來又跑到櫃台拿了一包餅乾。

「我在趕場,馬上要去瑞芳,選區。」黃國昌急匆匆的三口兩口把飯吃完,看得我目瞪口呆。他講話依舊高昂快速,熱情撲面而來。

這次參選,他也由雲端落入凡塵。他一改他戰神的位置,選舉不只是殺伐,還要聆聽。跑了選區一大圈,他說,他真正領悟了,政治就是要滿足人民生活上的需求。縱然這種生活上的需求是很小很瑣碎,但卻是大家共同的需求,就非同小可。

黃國昌的腦袋不一樣,他不會一個個去解決個案,這樣沒完沒了,問題還是存在,但他會把共同的個案變為政策;他說,訴求後面要跟著法案,才叫務實。

這就關係著國會結構的改變。他看不起建設支票,他看不起虛應的承諾,他說,國會要改變,用真誠的態度取代庸俗的空話,才能改革國會,才能落實政策,徹底執行。不然就像三環三線、社會住宅一樣,全成了泡沫。

真誠是黃國昌的特色。他說,2016,國會改變,才能改革。「我們多堅持一點,多往理想移動,國會就有了存在的意義。」壯哉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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